《战国策》 齐楚 战国策卷九

作者:刘向编(汉)
  齐二韩齐为与国韩、齐为与国〔一〕。张仪以秦、魏伐韩〔二〕。齐王〔三〕曰:「韩,吾与国也。秦伐之,吾將救之。」田臣思〔四〕曰:「王之谋\过矣,不如听〔五〕之。子噲与子之国〔六〕,百姓不戴,诸侯弗与。秦伐韩,楚、赵必救之,是天下〔七〕以燕赐我〔八〕也。」王曰:「善。」乃许韩使者而遣〔九〕之。

  〔一〕姚本相与为党与也,有患难相救助也。  〔二〕鲍本仪復相时。补曰:「伐韩」下有缺文,必著韩之请救,以下文许韩使者知之。

  〔三〕姚本宣王也。

  〔四〕姚本田臣思,齐臣也。  〔五〕姚本听伐韩也。

  〔六〕姚本子噲,燕易王子,昭王之父也。子之,其相也。苏代为子之说之於子噲曰,「尧以天下让许由,许由不受,尧有让天下之名」。子噲慕之,故与子之国也。鲍本子噲,燕王。之,燕相。

  〔七〕姚本刘无「下」字。鲍本补曰:「下」字衍。一本无。大事记从之。

  〔八〕姚本我,臣思自谓也。鲍本我,我齐。  〔九〕鲍本「遣」作「还」。○补曰:一本作「遣」,是。  韩自以得交於齐,遂与秦战。楚、赵果遽起兵而救韩,齐因起兵攻燕,三十日而举燕国〔一〕。〔二〕

  〔一〕姚本举,拔也。孟子曰,子噲无王命而与子之国,子之无王命擅受子噲国,故齐宣王伐而取之也。

  〔二〕鲍本燕噲七年,此十年。补曰:此齐宣王所谓五旬而举之者。大事记改「三」为「五」。补曰:按史田齐世家,桓公五年,秦、魏攻韩,韩求救於齐。桓公召大臣而谋\,騶忌曰,「不若勿救」。段干朋曰,「不救,则韩且折而入於魏」。田臣思曰,「秦、魏攻韩,楚、赵救之,是天以燕与齐也」。因袭燕取桑丘。策即本章。齐威王一十六年,魏围邯郸,赵求救於齐。威王召大臣而谋\,騶忌曰「不如勿救」。段干朋曰,「不救则不义且不利」云云,「不如南攻襄陵以弊魏,邯郸拔而乘魏之敝」。王从其计,败魏桂陵。策邯郸之难章。「威王」作「田侯」,「段干朋」作「纶」,余略同。宣王二年,魏伐赵,「赵」当作「韩」,说见前。赵与韩亲,共击魏。赵不利,战于南梁,韩请救於齐,宣王召大臣而谋\。騶忌子曰,「不如勿救」。田忌曰,「不如早救之」。孙子曰云云。宣王曰,「善」。起兵击之,败之马陵。策南梁之难,韩请救於齐,田侯召大臣而谋\,张丐曰,「不如早救」,田臣思曰云云。余皆略同。史凡三节,与策三章互有同异。邯战之难与威王条合。南梁之难与宣王条合。但史为张丐、田臣思,策为騶忌、孙子。唯桓公取桑丘,与威王伐魏、宣王伐燕相乱。按威王二十一年,邹忌始相,上距桓公取桑丘之岁二十余年,忌岂得已为大臣?史误以邯郸一章勦入之,明矣。田臣思即田忌,宣王二年战马陵,后出奔。至二十九年之、噲之役,凡二十七年,不应復见。使忌果在齐,则王安得弃之而將章子?策或误载其名也。且桓公时,秦、魏攻韩,楚、赵救之,齐不救,因而袭燕。宣王时,秦、魏伐韩,楚、赵救之,齐不救,因而举燕。何其事之吻合如此?是必可疑。考之桓公时,秦、魏攻韩事无见。年表,魏、韩、赵伐齐至桑丘。齐伐燕取桑丘,意者齐取桑丘,而韩、魏、赵伐之。韩且与赵、魏攻齐,则与求救於齐之文戾。且田臣思之辞曰「是天以燕与齐」,而仅为取桑丘乎?是史亦误以宣王伐燕章附之桓公也。故大事记书韩、魏、赵伐田齐至桑丘,而不书齐取桑丘。於宣王伐燕,则引策之文;谓秦伐韩,楚、赵救韩,即岸门之战。而齐之取燕,虽因之、噲之乱,亦由诸侯连兵不解,无与竞者也。故愚具列史、策所载,而著大事记之说,俾览者得以考正焉。正义云,桑丘在易州遂城县东。札记丕烈案:此当各依本书,改者非。  张仪事秦惠王张仪事秦惠王〔一〕。惠王死,武王立。左右恶张仪,曰:「仪事先王不忠。」言未已〔二〕,齐让又至〔三〕。

  〔一〕姚本惠王,秦孝公之子也。

  〔二〕姚本已,毕也。  〔三〕姚本齐王使赴(刘无「赴」字)责于秦武王任用张仪之罪(一罪下有「也」字),又使至(一无「又使至」字)。鲍本仪尝曰,「仪之所甚憎无大齐王」。则仪,齐所恶也,而秦任之,故齐以此责秦。

  张仪闻之〔一〕,谓武王曰:「仪有愚计,愿效〔二〕之王。」王曰:「奈何?」曰:「为社稷计者,东方有大变〔三〕,然后王可以多割地〔四〕。今齐王甚憎张〔五〕仪,仪之所在,必举兵而〔六〕伐之。故仪愿乞不肖身而之梁〔七〕,齐必举兵而〔八〕伐之。齐、梁之兵连於城下〔九〕,不能相去〔一0〕,王以其间伐韩,入三川,出兵函谷〔一一〕而无伐,以临周,祭器必出〔一二〕,挟天子,案图籍,此王业也〔一三〕。」王曰:「善。」乃具革车〔一四〕三十乘,纳之梁〔一五〕。  〔一〕鲍本无「闻之」二字。○补曰:一本有「闻之」字。札记丕烈案:史记作张仪惧诛,乃因谓秦武王曰。

  〔二〕姚本效,致。

  〔三〕鲍本言有兵。

  〔四〕姚本割,取。鲍本割诸侯地。  〔五〕姚本一无「张」字。鲍本衍「张」字。札记丕烈案:史记无。  〔六〕鲍本无「而」字。○札记丕烈案:史记无。

  〔七〕姚本梁,魏都也。

  〔八〕鲍本无「而」字。○札记丕烈案:史记「而伐梁」。

  〔九〕姚本於梁城下。鲍本连,谓不解。

  〔一0〕姚本去,离。  〔一一〕姚本三川,宜阳邑也,从函谷关东出也。函谷在弘农城北,故言出函谷关。

  〔一二〕鲍本周有先周宗社礼器,诸侯所不备,今必出以赂秦。

  〔一三〕姚本周,西周王城也,天子所都。以兵临之,祭器可出,而挟天子,案其图籍,故曰此王业也。

  〔一四〕姚本革车,兵车也。

  〔一五〕姚本纳张仪於梁也。

  齐果举兵伐之。梁王大恐〔一〕。张仪曰:「王勿患,请令罢齐兵〔二〕。」乃使其舍人冯喜之楚,藉使之齐。齐、楚之事〔三〕已毕,因谓齐王:「王甚憎张仪,虽然,厚矣王之託仪於秦王也。」齐王曰:「寡人甚憎仪〔四〕,仪之所在,必举兵伐之,何以託仪也?」对曰:「是乃王之託仪也。仪之出秦,因〔五〕与秦王约曰:「为王计者,东方有大变,然后王可以多割地。齐王甚憎仪,仪之所在,必举兵伐之。故仪愿乞不肖身〔六〕而之梁,齐必举兵伐梁。梁、齐之兵连於城下不能去,王以其间伐韩,入三川,出兵函谷而无伐,以临周,祭器必出,挟天子,案图籍,是王业也。」秦王以为然,与革车三十乘而纳仪於梁。而果伐之,是王內自罢〔七〕而伐与国,广邻敌以自临,而信仪於秦王也〔八〕。此臣之所谓託仪也。」王曰:「善。」乃止〔九〕。〔一0〕

  〔一〕鲍本补曰:后语作魏襄王。札记丕烈案:史记作哀王。恐史记之哀王,世本谓之襄王,后语依世本也。此秦武元年,魏襄九年。

  〔二〕姚本患,忧也。言今能令齐兵罢去也。

  〔三〕鲍本事,使事。

  〔四〕鲍本「仪」上有「张」字。○札记丕烈案:史记无。  〔五〕姚本「因」,刘作「固」。

  〔六〕鲍本「身」上有「之」字。○札记丕烈案:史记有。

  〔七〕鲍本罢,音疲,劳师故。

  〔八〕姚本使仪言信於秦王也。  〔九〕姚本止,不伐梁也。

  〔一0〕鲍本仪传有。彪谓:此计之必售,策之必行者也。仪之所謨,於时有妾妇之所羞,市人之所不为者。若誉南后以取金,欺商於以卖楚,皆可鄙也。唯此为文无害,仪亦明年死矣,宜其言之善歟!补曰:大事记,秦惠王死,公孙衍欲穷张仪,见秦策。仪之逐,其衍之力歟!正曰:鲍谓將死言善尔!反覆诡诈之术,死犹未已,何善之可称?

  犀首以梁为齐战於承匡而不胜犀首〔一〕以梁〔二〕为〔三〕齐战於承匡〔四〕而不胜。张仪谓梁王〔五〕不用臣言以危国。梁王〔六〕因〔七〕相仪〔八〕,仪以秦、梁之齐合横亲〔九〕。犀首欲败〔一0〕,谓卫君〔一一〕曰〔一二〕:「衍非有怨於仪也〔一三〕,值所以为〔一四〕国者不同耳。君必解衍〔一五〕。」卫君为告仪,仪许诺,因与之参〔一六〕坐於卫君之前。犀首跪行,为仪千秋之祝〔一七〕。明日张子行,犀首送之至於齐疆。齐王闻之,怒於仪,曰:「衍也吾讎〔一八〕,而仪与之俱〔一九〕,是必与衍〔二0〕鬻吾国矣。」遂不听〔二一〕。〔二二〕〔一〕姚本犀首,公孙衍也。

  〔二〕姚本梁,魏惠王所都。

  〔三〕鲍本「为」作「与」。○

  〔四〕姚本承匡,邑名。鲍本本宋地,见陈留襄邑注。补曰:大事记,襄陵,故宋之承匡、襄牛之地,宋襄公所筑,故曰襄陵。

  〔五〕鲍本哀。正曰:襄。

  〔六〕姚本曾、刘作「魏王」。

  〔七〕姚本「因」,一本作「困」。

  〔八〕鲍本魏九年,此十四年。正曰:此四年。  〔九〕姚本合秦之横,与山东六国从亲也。鲍本补曰:犹言从亲。  〔一0〕姚本欲败张仪合横亲之事也。  〔一一〕鲍本嗣君。

  〔一二〕鲍本时仪过卫。

  〔一三〕鲍本无「也」字。○

  〔一四〕姚本为,理。鲍本值,適当也。

  〔一五〕姚本解说衍於张仪也。鲍本解说衍於仪,使之释怨。

  〔一六〕姚本参,三人並也。鲍本三人合坐。

  〔一七〕姚本祝,祈。

  〔一八〕姚本讎,仇。鲍本衍尝与齐战故。

  〔一九〕姚本俱,偕。  〔二0〕鲍本「衍」作「仪」。○补曰:一本「与衍」。

  〔二一〕姚本一本「听」下有「也」字。鬻,卖。

  〔二二〕鲍本彪谓:此一时岌乎殆哉!一言一动,尽为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