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笏山记》 第十二回 访榕坊众小厮拿石 宿茆屋两村女联床
作者:蔡召华
先时,少青已随扛聘礼的军士,微服混进可庄。怀着可当的书札,竟寻奉公坊。那坊,在庄北之北,是个绝僻野的所在。寻了半日,这里尽是破衣黎面的穷民。指左边一连三大榕树盖着的,便是奉公坊,又名古榕坊。少青将到那榕树边,只见榕树里,有一株绝鲜红的桃花,从绿荫中斜穿出来。桃枝上,挂着百钱,有七八个小厮,在那里闹着。一个虬髯的农夫,约有五十年纪,穿件蓝破袄,指着前面一条大方石,向小厮曰:“你们拿得这石,安在树下作个石凳儿,便将树上的钱给你。”少青立住了脚,心里寻思,这石那止三五百斤,且看小厮们如何拿法。只见一个眉目绝端正面微赤色的,挽个蛙角髻,年可十五六,扎起衫袖,先向这石摇一摇,然后抱将起来,如木箱儿一般,轻溜溜地行近树下,横放着,便来夺桃枝的钱。群小厮不服,嚷曰:“我们并不曾拿得,你如何便要夺钱?”农夫笑一笑,教那蛙髻小厮,将石拿回原处,让众小厮拿。分头拿时,蜉蝣撼大树,那里动得分毫。那蛙髻小厮拍着掌,笑曰:“你们如何不拿?”众小厮低着头只不做声。那蛙髻小厮,复将石拿回树下,放得端正,又拍着掌曰:“钱呵钱呵,想是没人争了。”正欲取钱时,只听得横笛响,远远地牛背上一个牧童,咿咿哑哑的吹将来,停了笛,叫曰:“你们玩甚么,偏偏的背着咱。”众小厮亦拍掌曰:“这钱是有人争的了。香香,你快来夺钱。”那蛙髻小厮,只是红着面,不语。牧童下了牛,问了备细,便拿那石,双手一抱,向上一抛,打个转,接着。连抛,连转,连接,风车儿的玩了一回。众小厮一齐喝采,农夫亦拍着掌赞曰:“好大力。”少青寻思:“这石比牧童的身躯还长大些,如何只当作纸球儿抛弄。”正呆着,又听得嚷将起来,却是前拿石的蛙髻小厮与牧童争钱。农夫将钱分作两份,一人一份,笑嘻嘻的拿钱去了。众小厮亦一哄而散。少青便上前,向那农夫拱拱手曰:“敢问这里有个可介之么,烦老丈指示。”农夫眼里看着少青,口里答曰:“只某便是。有何见教?”少青遂向怀中取出可当的书札,交与农夫。农夫看了,大喜曰:“公就是颜庄公么,好庄公!”言着,早拜将下去。少青刚回了礼,介之便拉着手,拉进茆屋里,见先时拿石的蛙髻小厮与那牧童都在这里玩着。介之喝曰:“贵客在前,你两个玩甚么,快来拜了,烹茶来吃。”少青曰:“闻足下有个佳儿,甚英雄,这两位是么?”介之叹口气曰:“命运不好,亡儿去年死了。这两个呵,小的是小女儿香香,大的是大女儿。记亡妻产他时,三昼夜不下,忽雷震两声,遂下。按易说,震为足,震两声,故名足足。只因家贫,没妆点,权作假儿子看罢了。”少青呆了半晌,忽曰:“你的令女郎,好生勇猛,某甚爱他,不知曾许人家么?”介之曰:“田家的女儿,又粗卤谁要他呢?”少青曰:“如不弃某情愿作丈人的女婿。”介之蹙额曰:“庄公才聘了我庄的庄主,华门佳偶,相对相当,无端来戏耍那两个小鬼头,量那小鬼头,多大福分,做得庄主的媵婢。”少青跪着曰:“这事大都以庄主饵某,贪图害某性命。今见令女郎英猛过人,必能脱某于难。若肯俯从时,愿以娘子相待。并请丈人弃家辅某,特地微服相访,何言戏耍。”介之沉吟了一会,遂满脸堆下笑来,一手扶起少青,一手向衫袖里拿出可当的书来再看。恰香香提着一甑茶走将出来,见介之呆呆的只看那书,便向介之手里夺那书。介之吃了一惊,见是香香,因指着少青笑问曰:“香香,这人好么?”那香香目灼灼看少青,只不言语。不知何时,足足早拿着茶碗,立香香后。介之曰:“足足这人好么?”足足又看了少青一会,少青被他两个看得头都低了。介之曰:“你两个只管呆看,到底是好不好?”足足曰:“忒好忒好,端的是甚人呢?”介之笑曰:“你看上了时,可奉碗茶,俾你这忒好忒好的吃了,才说与你。”足足欲斟茶时,这香香手拿着茶甑儿,兀自看哩。足足2的一声,夺了茶甑儿,斟了茶,双手捧到少青的嘴上。少青举手接时,已被足足灌入口里去了。足足停了碗,又向介之问曰:“爹爹端的是甚人?这等傻。”介之曰:“这是我的女婿你知么。”足足曰:“咱从不曾见爹爹有这女婿,可不是哄咱的么。”介之曰:“呸!你长了这年纪,一些儿不懂,我的女婿,就是你的老公,你知么。”足足曰:“咱从不曾有这老公。”言着,进内去了。只见香香扯了介之的袖,扯开去向耳朵边说了好些。介之以指画脸羞他。香香亦进内去了。少青被这两个女孩儿调得脸儿红一块白一块,只不做声。却说介之妻已亡了,只这两口儿,挂着心,跑不得,没奈何在这里当苦差。
原来可庄之北,有田名公田。凡有罪的,罚在这里白耕,名曰公田佣,最是苦差。今见少青这般人物,情愿下婚,喜得眉花眼笑,央了隔邻的五妈妈,来议此事。这妈妈是最好揽事做的,向少青道喜,曰:“官人今日是好日子,现成的亲事,是有月老暗中撮合,不许俄延的。”少青没奈何,解了腕上的金钏,递与介之曰:“小婿仓卒不曾备得聘礼,只这金钏,一人一只罢。”又向身边取了一锭银子,浼妈妈作媒。又约莫取了二十余两碎银子,教妈妈代办今晚要用的东西。这妈妈从不曾见这么多银子,喜得头做脚行,叩谢了少青介之,回去教儿子可的,往市上买了张新草席、新布被、新枕儿,又自去买两套做成的新女衫儿、裙儿、鞋儿、袜儿、脂儿、粉儿、镜儿、花朵儿、鱼肉鸡鸭酒果,忙了一会。介之让间空房,教妈妈将床帐诸器具,摆列停当,又将那鱼肉鸡鸭煮熟了,用个大瓦盆,一盆儿盛着,抹张松木桌子,摆着,点了香烛,教少青当中,足足在左,香香在右,一齐的拜祖先。那足足香香擦了面,施了粉,点了脂,着了裙,穿件新布衫儿、鞋儿、袜儿,挽个蓬沓髻儿,戴朵纸花儿,夹着少青,捣蒜儿的乱拜,又拜了介之,谢了妈妈烧了纸,除了香烛,就在这桌子团栾儿坐地,饮喜酒。依然是足足香香夹着少青在上面坐,介之在左,妈妈在右,香香等不得坐定,便拿盏儿奉少青,饮盏喜酒。足足揎左手,夺那盏儿,右手拿自己的盏,曰:“先饮咱的”,香香伸手格着曰:“今日的茶,是先饮姐姐的,今晚轮到咱了。”足足那里肯,揎着拳,在席上打将起来,唬得少青躲在介之背后。介之喝曰:“你们照照影,可像个新妇。”妈妈接着曰:“姐姐别闹。我倒有个法儿,你听些个。”两人住了手,听妈妈说。妈妈另拿个盏儿,将足足香香的两盏儿酒,和做一盏,一面和,一面念曰,这叫做和合酒。教两人各用一只手,齐把着这盏,少青饮了,齐拿着两盏儿酒,酬足足香香。介之哈哈的笑曰:“好和合酒。”妈妈亦笑起来。少青又奉了介之、妈妈的酒,吃了一两蕣菜儿便不吃了。香香入厨里拿碗茶出,与少青解酒。忽的低着头,忽的向介之耳朵里说着。介之笑曰:“你不知叫他做甚么?叫句相公也罢。”香香先默念了几遭,陡然曰:“相公吃茶。”足足曰:“你茶莫要凉的,吃坏了他。”香香曰:“都是一样的茶,偏姐姐拿着便热,咱拿的便凉,吃姐姐的胖了好些,吃咱的便坏。”足足瞋着目,瞅香香一眼,作意曰:“咱洗手去。”进里边洗了手,拿镜儿向灯下照一照,再匀些粉,走出来。见妈妈收了席,抹了桌子,见香香犹呆呆的瞅着少青,不觉的亦呆呆瞅着。介之曰:“足足出甚么神。”足足吃一惊,笑曰:“咱不瞅别的,咱瞅那个瞅人的不转睛的眼儿。”介之曰:“香香,看怎的。”香香只做不知,拔头上银钗儿,向髻缝里搔着。少顷,妈妈拿着灯,引少青新房里去。足足亦随着去了。香香嚷曰:“咱今晚在那里睡呢。”介之指曰:“你进新房里,同那相公睡好么。”香香曰:“姐姐呢。”介之曰:“你且去。”香香嘻嘻的走进里边,洗了手脸,悄悄地向新房门外张时,只见灯影下,足足偎着少青曰:“相公吃不大酒,敢是醉么?”少青摇摇头,搭着足足的肩,一手向衫袖里扪将进去。足足正被少青摩弄得身子麻软,倒在少青怀里。香香抢至床前,嚷曰:“你们不叫咱一声,先在这里玩。”足足心里一跳,刚欲开言,香香已呀的关了门,脱去裙子,爬上床,三人厮嬲着。正商量怎么睡法,忽闻叫门响,是介之的声音。足足教香香开门,看是怎的。香香下床去了,不多时复推门入,关了门,挑明桌上的灯,跳上床。笑曰:“这老人家,啰唣得人忒煞,花花绿绿的他个不了。”足足曰:“怎么叫做花花绿绿他个不了呢。”香香按着少青曰:“他说你们这老公,是花团粉捏,娇养惯的,你两个又粗又莽,须要怜他,爱他,护着他,心坎儿藏着他,不要唬着他,冻着,饿着他,垢腻着他,顺着他的性儿,哄得他欢喜,这么说哩。”少青闻这些话,不觉哆的一笑。香香曰:“相公呵,你到底欢喜甚么呢。”少青曰:“你牛背上的竹笛儿,是吹得好呵。”香香曰:“待明儿,咱吹个贺新郎的牌名儿,给你听。”足足攀着少青的腰,拗过来,向自己,低声曰:“你欢喜他的竹笛儿,我呢,你欢喜甚么哩。”少青笑曰:“我欢喜是欢喜姐姐的馒头儿,快拿出来。”足足曰:“放着酒儿肉儿你不吃,黑夜里向咱讨馒头是没有的。”少青曰:“姐姐的馒头,藏在身上。我替姐姐拿出来,给我做亲些个。”言着向足足身上闹将起来。足足曰:“呵呀,前时拜香火,吃喜酒,不算得做亲么,偏要玩那馒头,何苦呢。”少青曰:“这是外面的做亲,今儿是里面做亲哩。”好一会,足足嚷曰:“不做亲也罢,疼得狠。”那边香香不耐烦趁势将少青只一提,提上自己的身上,曰:“姐姐怕疼,咱与你做亲则个,咱是最耐疼的。”少青曰:“你若叫起来,便怎地。”香香曰:“若哼半声儿,闪闪儿便不算好汉。”少青曰:“你今年十几岁了。”香香曰:“比姐姐小一年;人说咱十五岁了。”少青见他年纪小,情窦未开,欲略略的见个意儿,谁知他忍着疼,先厮耨着。看足足时,已鼾鼾的睡了。少青放端正了枕儿,睡好些。问曰:“姐姐的身儿腿儿不觉得十分粗钜,却有这等气力。不知小女儿行,有强似姐姐的没有。”香香曰:“前儿左邻来了一个亲戚,是大寅乡人,带着个女儿,如咱大小常与咱玩,咱笑他脸儿黑铁似的,如何唤做银银,他笑咱名叫香香,何曾有一些儿香。因斗口厮打起来,他拔起山嘴边一块大石,比榕树边咱们拿的还大些,拿着打咱,足足劝住了,才罢休。这女儿的气力,或强似咱。”少青闻这话,絮絮的问这女子的来历,说未完时,闻房门外有人说曰:“我昨晚将着吃剩的酒肉,回家给阿的吃,阿的教我谢你哩。”正是妈妈的声音。又闻介之答曰:“这算得甚么。妈妈你替我烧盆水,新人起来要洗脸哩。”少青见天已亮了,唤醒足足,三人整理衣裙出外梳洗。
原来可庄之北,有田名公田。凡有罪的,罚在这里白耕,名曰公田佣,最是苦差。今见少青这般人物,情愿下婚,喜得眉花眼笑,央了隔邻的五妈妈,来议此事。这妈妈是最好揽事做的,向少青道喜,曰:“官人今日是好日子,现成的亲事,是有月老暗中撮合,不许俄延的。”少青没奈何,解了腕上的金钏,递与介之曰:“小婿仓卒不曾备得聘礼,只这金钏,一人一只罢。”又向身边取了一锭银子,浼妈妈作媒。又约莫取了二十余两碎银子,教妈妈代办今晚要用的东西。这妈妈从不曾见这么多银子,喜得头做脚行,叩谢了少青介之,回去教儿子可的,往市上买了张新草席、新布被、新枕儿,又自去买两套做成的新女衫儿、裙儿、鞋儿、袜儿、脂儿、粉儿、镜儿、花朵儿、鱼肉鸡鸭酒果,忙了一会。介之让间空房,教妈妈将床帐诸器具,摆列停当,又将那鱼肉鸡鸭煮熟了,用个大瓦盆,一盆儿盛着,抹张松木桌子,摆着,点了香烛,教少青当中,足足在左,香香在右,一齐的拜祖先。那足足香香擦了面,施了粉,点了脂,着了裙,穿件新布衫儿、鞋儿、袜儿,挽个蓬沓髻儿,戴朵纸花儿,夹着少青,捣蒜儿的乱拜,又拜了介之,谢了妈妈烧了纸,除了香烛,就在这桌子团栾儿坐地,饮喜酒。依然是足足香香夹着少青在上面坐,介之在左,妈妈在右,香香等不得坐定,便拿盏儿奉少青,饮盏喜酒。足足揎左手,夺那盏儿,右手拿自己的盏,曰:“先饮咱的”,香香伸手格着曰:“今日的茶,是先饮姐姐的,今晚轮到咱了。”足足那里肯,揎着拳,在席上打将起来,唬得少青躲在介之背后。介之喝曰:“你们照照影,可像个新妇。”妈妈接着曰:“姐姐别闹。我倒有个法儿,你听些个。”两人住了手,听妈妈说。妈妈另拿个盏儿,将足足香香的两盏儿酒,和做一盏,一面和,一面念曰,这叫做和合酒。教两人各用一只手,齐把着这盏,少青饮了,齐拿着两盏儿酒,酬足足香香。介之哈哈的笑曰:“好和合酒。”妈妈亦笑起来。少青又奉了介之、妈妈的酒,吃了一两蕣菜儿便不吃了。香香入厨里拿碗茶出,与少青解酒。忽的低着头,忽的向介之耳朵里说着。介之笑曰:“你不知叫他做甚么?叫句相公也罢。”香香先默念了几遭,陡然曰:“相公吃茶。”足足曰:“你茶莫要凉的,吃坏了他。”香香曰:“都是一样的茶,偏姐姐拿着便热,咱拿的便凉,吃姐姐的胖了好些,吃咱的便坏。”足足瞋着目,瞅香香一眼,作意曰:“咱洗手去。”进里边洗了手,拿镜儿向灯下照一照,再匀些粉,走出来。见妈妈收了席,抹了桌子,见香香犹呆呆的瞅着少青,不觉的亦呆呆瞅着。介之曰:“足足出甚么神。”足足吃一惊,笑曰:“咱不瞅别的,咱瞅那个瞅人的不转睛的眼儿。”介之曰:“香香,看怎的。”香香只做不知,拔头上银钗儿,向髻缝里搔着。少顷,妈妈拿着灯,引少青新房里去。足足亦随着去了。香香嚷曰:“咱今晚在那里睡呢。”介之指曰:“你进新房里,同那相公睡好么。”香香曰:“姐姐呢。”介之曰:“你且去。”香香嘻嘻的走进里边,洗了手脸,悄悄地向新房门外张时,只见灯影下,足足偎着少青曰:“相公吃不大酒,敢是醉么?”少青摇摇头,搭着足足的肩,一手向衫袖里扪将进去。足足正被少青摩弄得身子麻软,倒在少青怀里。香香抢至床前,嚷曰:“你们不叫咱一声,先在这里玩。”足足心里一跳,刚欲开言,香香已呀的关了门,脱去裙子,爬上床,三人厮嬲着。正商量怎么睡法,忽闻叫门响,是介之的声音。足足教香香开门,看是怎的。香香下床去了,不多时复推门入,关了门,挑明桌上的灯,跳上床。笑曰:“这老人家,啰唣得人忒煞,花花绿绿的他个不了。”足足曰:“怎么叫做花花绿绿他个不了呢。”香香按着少青曰:“他说你们这老公,是花团粉捏,娇养惯的,你两个又粗又莽,须要怜他,爱他,护着他,心坎儿藏着他,不要唬着他,冻着,饿着他,垢腻着他,顺着他的性儿,哄得他欢喜,这么说哩。”少青闻这些话,不觉哆的一笑。香香曰:“相公呵,你到底欢喜甚么呢。”少青曰:“你牛背上的竹笛儿,是吹得好呵。”香香曰:“待明儿,咱吹个贺新郎的牌名儿,给你听。”足足攀着少青的腰,拗过来,向自己,低声曰:“你欢喜他的竹笛儿,我呢,你欢喜甚么哩。”少青笑曰:“我欢喜是欢喜姐姐的馒头儿,快拿出来。”足足曰:“放着酒儿肉儿你不吃,黑夜里向咱讨馒头是没有的。”少青曰:“姐姐的馒头,藏在身上。我替姐姐拿出来,给我做亲些个。”言着向足足身上闹将起来。足足曰:“呵呀,前时拜香火,吃喜酒,不算得做亲么,偏要玩那馒头,何苦呢。”少青曰:“这是外面的做亲,今儿是里面做亲哩。”好一会,足足嚷曰:“不做亲也罢,疼得狠。”那边香香不耐烦趁势将少青只一提,提上自己的身上,曰:“姐姐怕疼,咱与你做亲则个,咱是最耐疼的。”少青曰:“你若叫起来,便怎地。”香香曰:“若哼半声儿,闪闪儿便不算好汉。”少青曰:“你今年十几岁了。”香香曰:“比姐姐小一年;人说咱十五岁了。”少青见他年纪小,情窦未开,欲略略的见个意儿,谁知他忍着疼,先厮耨着。看足足时,已鼾鼾的睡了。少青放端正了枕儿,睡好些。问曰:“姐姐的身儿腿儿不觉得十分粗钜,却有这等气力。不知小女儿行,有强似姐姐的没有。”香香曰:“前儿左邻来了一个亲戚,是大寅乡人,带着个女儿,如咱大小常与咱玩,咱笑他脸儿黑铁似的,如何唤做银银,他笑咱名叫香香,何曾有一些儿香。因斗口厮打起来,他拔起山嘴边一块大石,比榕树边咱们拿的还大些,拿着打咱,足足劝住了,才罢休。这女儿的气力,或强似咱。”少青闻这话,絮絮的问这女子的来历,说未完时,闻房门外有人说曰:“我昨晚将着吃剩的酒肉,回家给阿的吃,阿的教我谢你哩。”正是妈妈的声音。又闻介之答曰:“这算得甚么。妈妈你替我烧盆水,新人起来要洗脸哩。”少青见天已亮了,唤醒足足,三人整理衣裙出外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