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代宫闱史》 第三十八回

作者:张恂子
  第三十八回风清月白好梦结同心花迎柳拂急事候宫门话说宣华夫人一时兴起,梳妆得十分精致。忽闻宫女报来道,是圣上驾临。宣华好生惭愧,怎会这般凑巧,我无意中的装饰,他竟来了,瞧了我的盛装粉饰,他越发的当作有意了。

  宣华夫人暗自思量,依旧的坐在妆台一边,玉圆见她无意迎接炀帝,当下不待宣华夫人的许可,便拽她起立道:“圣上驾临,夫人快去出接。横竖宫中没有外人,夫人怕些什么,并且夫人不到外面去,圣上还是要到里面来。夫人终也赖不过去,原是要见面的,不如索性去迎接的好了。”宣华夫人听了玉圆的话儿,却是不错,便一任玉圆拖拽,身不由己到了外面。

  炀帝已是来到门前,玉圆的膝儿,向宣华夫人小腿弯里,猛的一撞,顺势拽了她的衣袖,往下一拉,宣华夫人竟身不由己的跪了下去。炀帝含了满面笑容,忙伸了双手,想上前挽扶。

  宣华急自跟起,依垂了粉颈,羞得莲颊通红,由宫女族拥着和炀帝一同入室。

  方才坐定,炀帝便道:“朕躬尚未进膳,夫人可能赐饮?”宣华怯生生的道:“圣上抚有天下,六宫尽属天子,若须筵席,只命宫女传命御厨,怎的反向贱妾索取。”

  炀帝哈哈笑道:“夫人之言甚是,六宫尽属天子,夫人便须属朕,收谢同心结子,更见一片深情。朕躬被朝事羁迟了多日,致使夫人寂寞深宫,真觉万分的不安,还望夫人见恕。”宣华夫人听了炀帝的话儿,不禁面红耳热,慌道:“贱妾已蒙先帝恩宠,名分有关,圣上的隆恩,是不能承受的了。”炀帝道:“夫人的话儿错了。

  先帝垂暮之年,赐与夫人的雨露,能有几何。如今抛下了夫人这般青春妙龄,怎禁得冷落香衾,辜负了旖旎风光。朕藉先帝余欢,想慰夫人,未始不是一番佳话。夫人何必多虑。”

  宣华夫人见炀帝说出无赖的话儿,只觉驳斥又不是,默受又不是,沉吟了一回,始道:“圣上抚有六宫,若须佳丽,只要下诏挑选,天姿国色,不难到手,何必定要垂念贱妾,徒遭后人评论。”炀帝笑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有了夫人这般绝色,哪里再寻得出更好的来,舍近而图远,朕真变成了愚夫。

  若说恐遭后人评论,更是不成问题,朕为了夫人,险些送去性命,尚是不惜,遑论其他。夫人不必一味推辞,快趁今夕良宵,朕与夫人便结了同心的好梦。“炀帝说毕,竟上前去拽宣华衣袖。慌得宣华夫人向后倒退不迭,一时慌不择言,却道:”

  圣上尚未进膳,妾当备酒侍饮。“炀帝哈哈笑道:”夫人原有美酒藏着,起先怎教朕御厨取去。“宣华夫人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得假装指挥宫女,安排筵席。

  不多片刻工夫,已是酒菜纷陈。炀帝居中坐下,宣华也侧着身子,在一旁同饮。

  炀帝原是没有什么心情饮酒,只因一时不忍逼迫宣华,暂将一团欲火压下。便擎了杯儿,呷上一口,看看宣华夫人的云鬓。再呷上一口,瞧瞧宣华夫人的月样纤媚,看到勾魂动魄的一双媚目,不禁举起了酒杯,喝干了一杯。

  阅者试想,炀帝拿个宣华夫人,当作了下酒物。一杯一杯的酒儿喝下去,酒为色媒,炀帝便春心荡漾,再也忍耐不住。

  向左右的宫女,暗暗使了一个眼色,那般宫女们,何等识趣,便一个个的暗暗会意,溜之大吉,室中光剩了炀帝、宣华两个人。炀帝见是时候了,推杯离座,借了三分酒意,走到宣华夫人跟前,倏的一臂勾住了宣华粉头道:“夫人你瞧风清月白,如此良夜,快不要误了佳期,同圆好梦去罢。”宣华夫人如醉如痴,半羞半惧的离了座儿。炀帝色胆如天,一边勾住了宣华,向绣榻走去,一边已在替宣华宽解罗襟。宣华夫人明知难免,只得闭上双目,飞红着两颊,任凭炀帝如何。到了绣榻跟前,炀帝将宣华推倒榻上,代她宽去了绣鞋。炀帝金莲入握,魄荡魂飞。想替她换上睡鞋,便在枕边检寻。睡鞋没有寻到,却先瞧见了枕畔的黄金盒子。开盒启视,同心结子,安放在中。炀帝便取了出来。放在枕几上面。再向里床翻寻,竟寻到了一双三寸宽些的小红睡鞋,急忙替宣华夫人穿上。松了外衣,盖上锦被,下着罗帏。  不多时候,春生被底,蝶采花心,新皇雨露浓于旧。宣华夫人也不觉心诚意服的下了降书,早将放在枕上的同心结子,挂在粉颈贴了酥胸,再也想不到曾受先皇雨露的事了。炀帝偿了心愿,见宣华夫人较着先前活泼了多多,越发的殷勤报效。

  两个人你贪我爱,恣意的快活了半宵,待到交股酣睡,不多时已是金鸡报晓。  炀帝好梦正浓,宣华夫人也是香睡沉沉,炀帝这天便误了早朝,恰巧发生了一件大事。

  杨素有本上奏,在丹墀之下,和百官等候了多时,兀是不见炀帝临朝。杨素好生不耐,自恃功高,便匆匆入宫。问明了炀帝寝处,向宣华夫人的寝宫而来。到了宫门跟首,见有两个宫女候在门外,杨素即使一个宫女道:“你到里面禀报圣上,说我要见,有大事相议。”宫女轻轻的踅入了里面,一霎眼儿,已是退了出来道:“圣上睡得正浓,不便呼唤,相国请稍待片刻可好?”杨素皱了眉儿道:“要是他独个儿睡着,我早已走进里面,催他起来了。偏是和他同睡的,又是宣华夫人。”  当下沉吟了一回,陡的想了起来,不禁自己笑道:“我真老悖了。”遂又命宫女道:“你可悄悄到里边去,轻轻的唤醒了夫人,说我要见圣上,有急事奏明,请夫人催醒了圣上,岂不甚好。”宫女含笑点头道:“使得使得。”

  便真个踅到了里面,走近绣榻,揭开了罗帏看时,宣华夫人的一弯粉臂,却给炀帝作了枕儿。宣华夫人的臻首,也枕在炀帝的肩头。一副睡态,瞧到了宫女眼中,又是含羞,又是暗笑。炀帝和宣华夫人,实因一宵辛苦,此刻睡得浓厚,兀是不易醒来。宫女轻轻的推醒了宣华夫人,宣华从梦中惊醒,惺忪睡眼,见是一个宫女。

  宫女见夫人醒了。即说明了所以。宣华夫人听说杨相国候在门外,已是多时,不觉勾起了一片羞心,好生惭愧。抬头看时,窗外的红日,已是映入了纱窗。明知已是不早,即和宫女点了点头道:“你去回复杨相国,我已知道了,请相国殿上候驾好了,圣上立刻便来。”宫女遂退到门外,和杨素说了,杨素才摇了头儿,回到殿上。

  宣华夫人即摇醒了炀帝,炀帝摩揩双目道:“怎地夫人推醒了朕,不让朕多睡一会?”宣华夫人笑道:“妾和圣上睡得太浓了,此刻已是日高三丈,圣上误却了早朝。若不是杨相国遣了宫女将妾唤醒,妾也正在梦中哩。”炀帝诧道:“杨素怎的来此?”宣华道:“他有急事奏明圣上,听说已是等候了多时。”炀帝便懒洋洋的披衣坐起,宣华也结束下床,早有宫女过来伺奉。炀帝下了绣榻,由宣华夫人殷勤侍候,盥洗进点完毕,炀帝才与宣华夫人含笑告别。宣华娉娉婷婷的送到门首。

  炀帝由内侍拥护着登殿,杨素呈上奏本,炀帝急行展视,方知反了汉王杨谅。

  不觉惊顾杨素道:“果然不出我公所料。”原来炀帝在没有登位之前,隋主病卧芙蓉轩的时日,杨素即对炀帝道:“他事俱无可虑,只有汉王须防,不如先行下手,剪除了他,免险后患。”

  炀帝自是中听,便由杨素伪托隋主玺书,使大将军屈特通赍去,召回汉王。哪知屈特通到了并州,将玺书呈托了汉王谅,谅接视玺书,便知事有蹊跷。只因汉王出镇并州的时候,隋主曾密语嘱咐谅道:“往后若有玺书召汝回都,敕字旁当别加一点,以作暗记,又与玉麟符相合,方可应召入都,不则其中有诈,尽可拒绝,决不罪汝。”汉王便谨记在心。此番接到玺书,书中敕字,并未加一点,又与玉麟符不合,谅便知是伪,虑有他变。便严词诘通,通始终狡狯,不肯吐实。汉王没奈何,仍要通回去复命。杨素即道他拒诏不返,更是深心难测,炀帝深以为然。

  及炀帝即位,便下了第二通诏书,却用自己出名,召谅回都。汉王越发置诸不理,反征集兵马,分派将领。汉王原来知弑逆阴谋,便以入清君侧,剪除杨素为名。  实因谅与杨素,向不相合,如今闻知炀帝即位,重用杨素,知素定欲图他,不如先行发难,遂署令柱国乔钟葵出兵雁门;大将军綦良自滏口出兵,直逼黎阳;大将军余公理,军出太谷,进逼河阳;大将军刘健由井陉略燕赵;府兵曹斐文安、柱国纥单贵、王(日冉),率兵径趋京师。谅自率精兵三百人,化装混入蒲州城,四下纵火呐喊。城中自相惊乱。蒲州刺史邱和,吓得逾城逃去,谅垂手得了蒲州城池。代州总管李景,起兵拒谅,谅遣部将刘嵩袭景,反被景杀死。

  谅不觉大愤,遂调遣乔钟葵往攻代州。另又召回了进攻长安的斐文安、纥单贵、王(日冉)三人,命王(日冉)为蒲州刺史,命纥单贵驻兵河阳,扼守蒲州。乔钟葵奉了汉王的军令,兵临代州城下。代州城的守卒,只有三千人,钟葵攻城的兵士,却有三万人,增加了十倍,声势可称浩大的了。哪知代州总管李景,是个足智多谋、能文善武的英雄,率了三千军士,守得一所代州城池,宛如铁桶一般坚固。任凭钟蔡怎生攻打,只是枉然,有时反被李景率兵出城袭击,倒吃了好几次败仗。

  这时消息已传到了隋廷,杨素便上本奏知,偏是炀帝误了早朝,等到炀帝临朝阅了本章,当下便与杨素计议。杨素扬眉奋臂道:“汉王以入除老臣为名,老臣只须拨付五千骑军兵,蒲州城池克日收回,再定驱除汉王的计儿。”炀帝道:“公已年老,待朕别遣他将前去,不须我公亲劳。”杨素大声道:“自古以来,老将立功的甚多,圣上怎轻视老夫?不必圣上多虑,老臣自愿前往。”炀帝闻言大喜,即使杨素率了五千轻骑,往袭蒲州。  杨素早已成竹在胸,星夜不动声色的到了河滨,征集了商船数百艘,藏兵船中,上覆稻草,悄悄的向蒲州进发。天色黎明,已是到了彼岸。纥单贵丝毫没有防备,杨素率兵上岸,一声呐喊,冲杀过去。纥单贵猝不及防,被杨素杀得大败,逃回蒲州城。正是:莫言老将年衰迈,毕竟机谋胜过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