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虎平南》 第六回 被迷执家将留神 遭大难刘庆得救

作者:不题撰人
诗曰:

    南蛮少女法高强,拒家开兵斗战场。
    异术灵符迷将士,英雄一命险遭亡。

当下段小姐说毕,段洪闻言大喜说:“女儿既有法力,即可施行了。”当下命刀斧手把宋将押回关内,仍在丹墀之下,这刘庆还是怒目圆睁。此时段小姐吩咐手下兵丁取得净水,沐后拈香,告禀已毕,取出朱砂灵符一道拿在手,口中念真言,命人安放在刘庆顶脑之内。这刘庆的魂魄一时间离了位舍,邪符恶气归心,两眼见人的相貌,个个多是狰狞凶恶,认不出一人,又呼唤不出话来。此时段小姐令左右松他绳索,另与他装扮,改换盔甲,还他原马兵器,复又念咒一回,喷水一口,向刘庆面上一喷,口念真言:“真火速降!刘庆还不快往宋营讨战,烈火烧你!”此时刘庆在马上只见两边烈火飞腾,不知往哪里走,心中恍惚,只得拍马加鞭,飞跑而出,五百蛮兵连忙随后出关,排开阵势,来宋营中喊杀如雷。按下慢表。

且说狄元帅败回营,查点众兵丁,伤了千余人,幸得众将保护。独有刘庆被擒,心中纳闷,便对众将弟兄说道:“刘将军虽心粗,乃真性的硬汉,今日被擒,必然骂贼而死。思量当日结拜一场,不异同胞,想来也觉令人伤感。”张忠、李义说:“元帅,刘将军虽被擒,此时还不见号令,或者苍天怜悯他是忠君之汉,逢凶化吉也未可知。”元帅说:“众位将军啊,这刘将军直性之人,定然有死无生了。想忆从前布衣起首,行伍出身,今日立下汗马功劳,才得玉带横腰。如此结局,看来富贵如同春梦浮云耳。”

正在言谈之间,有军士报上说:“刘将军投降于南蛮,领兵前来讨战。”元帅与众弟兄闻报,俱吃了一惊。元帅说:“刘庆与我几人在大光山结义,直至今日,甘苦同乐,义重情长,焉肯投顺叛党?分明是你这狗才报事不明!”吩咐左右拿出营前斩首。刀斧手一声答应,正要上前绑拿,军兵大呼冤屈。元帅大喝:“奴才,你报事不真,妄哄本帅,还敢呼冤叫屈!”这报军急呼:“元帅爷,小的报事并无差错!这刘将军果然带领南兵数百,在营前喧哗讨战。元帅若还不信,可差人出营一看,小人若有一字虚词,甘当军令,死而无怨!”元帅听了,正要开言,又见来报刘庆讨战,一连几次,把元帅气得目瞪喉塞,叹声:“刘庆,我与你自相义结金兰,情同手足,甘苦与共,刀枪中不知见尽多少英雄,才挣得玉带横腰。岂知你今日改变心肠,投降了叛逆,贪生畏死,背主忘恩,结交之情,今付于流水。真乃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背反了又来讨战,本帅若不亲自出马,真假尚然狐疑。”

想罢,吩咐放了报军,盔甲戎装已毕,正坐下军中大帐,忽有下面一将声如巨雷呼声:“元帅,正须小将出马,包管将刘庆拿来!”狄元帅抬头一看,原乃张忠。便说:“张贤弟,你此去观看他真假,生擒回营,还是伤他的性命。”张将军高声说:“元帅,如今刘庆既降了敌人,即是仇敌。他背反了朝廷,罢了家乡妻子,全然不念圣上之恩、朋友之义,这等奸险小人,古今少有。小将出营,只须走马抡刀,碎砍其尸,方消我恨!”狄元帅闻言说:“张贤弟,你休逞一时之气!想这刘庆平生为人性刚质鲁,乃硬直无私,焉肯背反投顺敌人?其中必有缘故。今贤弟逞一时之忿,不思彼平日为人,倘然万一错误,伤残了他性命,岂不有误了大事么?你且退后,待本帅亲自出营看过明白,果然他背反了,然后擒拿回营,定罪斩首未迟。”此乃狄青细心,体谅刘庆平日为人,乃一硬直汉子,况日久见人心,古言不错。这狄青不为众将之言所惑,细察参详,犹恐屈陷了将土,智量深高,搜求仔细,非人可及。当时不独张忠忿忿不平,就是李义,石玉与一班偏将,焦、孟二将,见元帅如此说来,俱各敢怒不敢言。张忠也不敢多说,便说:“元帅不用小将出马,我等前去观看如何?”元帅点头应允。此时与众将兄弟领了三军,俱备上马提刀,三声炮响,大队军马冲出营前。

狄元帅远远在旗门下把眼一瞧:对面数百南兵中,果然刘庆也。元帅使人呼:“刘兄弟,大宋天子待你不薄,你因贪生畏死便甘心降敌,姓名遗臭。本帅与你结义一场,也觉面无光了。”一连说了几次,刘庆只不回言,在马上瞪着双眼看着元帅。当时元帅看他如此光景,想一会又对众将说:“好生奇了。刘庆既投顺南蛮,领兵来讨战,为何本帅问他数次,一言不答?令人可疑。”张忠冷笑说:“元帅,你看刘庆头戴雉尾,领着南兵,耀武扬威前来挑战,分明投降了南人,元帅何必多疑?小将不才,自愿出马,立刻擒拿。何必与他再讲?”李义说:“元帅,你看刘庆,羞脸变成怒容,元帅问他的话一言不语。不如我们上前擒了这无义之人吧。”众兵也是纷纷谈论,亦要出马。

狄元帅细想:“刘庆如此痴呆模样,必有蹊跷了。若从众将出马对敌,抑或伤了他性命,如何是好?”想了一番,又见众将人人愤怒,个个摩拳擦掌,俱要出马擒拿。元帅一想,呼声:“众弟兄将军等听着!”手提金刀向地下画了一条刀界,说:“你等若无将令,出了本帅此条刀界之外,立刻斩首,决不姑宽!”说罢,一拍现月龙驹,与刘庆仅隔二丈之遥,细呼:“刘兄弟,你实因何意投降了南蛮,须说知本帅。”岂知刘庆全然不理,双目看着元帅,手舞双斧,砍来劈去。元帅把金刀拨开,又大叫:“刘庆,你因何反了?见了我们弟兄等如同陌路之人,倘若你中了敌人之毒计,捉弄于你,故而如此……”他也不回言,又把双斧砍来,又不发一言。元帅此时发怒,还刀急架相迎。二人刀斧交加地大战,此刻一班宋将在刀界之内勒马观瞻,见二人战杀一堆,众人纷纷讲论说:“刘庆为人一生硬直,谁知今日其心改变,投降南蛮。竟与元帅对敌,真乃狼心狗肺之徒了。只恨元帅画此刀界,不然,我们上前擒了他,碎尸万段,方得消恨也。”不表众人之言。

当时元帅与刘庆来往冲锋三十多合,只管把刀虚架于他,见双斧一慢,即赶上一步,将近马头,伸开猿臂将他肋下甲带一扯,即拿过马来,往本阵而走。众南兵见刘庆被擒,一齐奔走回关去了。众将见元帅拿了刘庆,俱已大喜,一同回营。元帅将刘庆放下,众将把他捆绑了。元帅上了虎帐中一看:刘庆面上血色全无,照前二日圆睁,呆呆立看。元帅开言呼声:“刘庆,你食朝廷俸禄,就应该尽忠报国,因何贪生怕死,投降了敌人?你有何面目立于人世?”一连问了数次,刘庆只是二眼睁着,并无一言。元帅复又细看,只见他如凶神附体,乱跳乱舞,忽然高身跳跃,或呆呆立着。元帅细看,疑心不定,说:“莫非此女用什么妖法乱了他的灵性不成?”说完忙下了帐,至刘庆跟前,将他浑身上下一看,只见他盔头上露出一点黄纸角来,心中早已明白。即伸手除了他头盔,揭开发际,果然有朱砂书成符一道。元帅看罢,不觉点头嗟叹一声:“将军啊,你果然中了妖贱婢之毒计,险些伤了性命!”吩咐左右用火将妖符焚化了。

忽闻半空中有巨雷之声,众将惊异不已。又见刘庆此时大气喘了一声,真魂回归本体,又倒地下把身子一翻,二目一开一闭,往周围一看,只见众将与元帅弟兄俱在两旁,即开言说:“奇怪了,莫非我刘庆在梦中不成?分明早间被女将擒回关内,我在他帅堂骂贼一场,甘心一死,以报圣上之恩。岂知如今仍在本营,此事好不明不白也。莫非我做了无头之鬼,身入黄泉,游魂至此?”说罢立而不言。停息一会,呼声:“元帅,望乞将情由说知小将!”元帅点头叹声:“刘贤弟,若不亏得本帅知你平日忠硬,为人必不贪生畏死,就中了丫头的毒计!今日托上苍庇佑,天子洪福,全了你性命。”刘庆闻言一想,又见身上却被绑了,不悦说:“元帅,小将犯了甚军令,把我捆缚!”元帅冷笑说:“原来刘庆弟你被妖术所迷,所行的事全然不晓理法。”吩咐手下军兵放了绑,然后细将前事一一说明。刘庆闻言说:“元帅,我早间所行之事全然不知,这贱丫头真好厉害也!倘非元帅如此留心细察,小将性命休矣。我刘庆若不拿得这丫头,报了此辱,恨断难消也!”说罢,即将南人的戎装盔甲拿来扯得粉碎,重新装束。

元帅又吩咐军中大排酒宴,与刘将军压惊。此日众弟兄将士俱各开怀畅饮,另有一番言语谈论,原乃是交锋对垒之事。刘庆得全性命,皆由元帅察看,却说起来,众将弟兄深服其能,大赞其智。闲话不多题。不知来日交兵,何人胜败,欲知详细,下回分解。